青草依舊 往事如塵

被稱為強行HE的最後一章XD

無料本最後在兩天內全數派出，發現挺多人有看琅琊榜，其實挺開心的。

其五、

死生契闊，與子成說。執子之手，與子偕老。

于嗟闊兮，不我活兮。于嗟洵兮，不我信兮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《詩經‧邶風‧擊鼓》

　　梅長蘇在奈何橋前等著一個人。地府裡不分晝夜，不分日月，他已經算不清自己到底等了多少年。這些日子裡，他看過很多人頭也不回地踏上木橋，喝過孟婆湯，一心一意投胎轉世。也有些人像他一樣，遙遙無期地等待與心愛的人相逢，然後相相投胎。還有一些無法橫渡奈何橋的，被鬼差押往別處，從前一去不回。

　　等久了，梅長蘇便逐漸與孟婆和鬼差打起交道來，有時候聽他們說說其他鬼魂的經歷，也算是一種消磨時間的好方法。孟婆和鬼差經常勤說梅長蘇早日投胎，說是若他越早投胎，下輩子便會過得幸福。可他就是執意要等下去，只為在記憶盡失之前，再見那個人一眼。他有話還沒有對那個人說。

　　於是他等了又等，等了又等。終於讓他等到了。

　　蕭景琰死後再次張眼，便發現自己已經抵達地府。他生世是至尊身份，死後鬼差對他的態度也比平常人要好些。他隨地府使者的引領，沿著直路走往奈何橋，途中竟然沒有遇上其他鬧事的遊魂野鬼。

　　「你去吧，走過奈何橋就別再回頭了。」鬼差伸出那雙灰白的骨指，指向前方架於河面的木橋。

　　「鬼差先生，臨行前有一事可否相問？」

　　「所有人來到，或多或少都帶著很多終生不得其解的問題，我們又答得了多少？不過念你生前是人間皇帝，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，你問吧。」

　　「你可曾遇過一位名為梅長蘇的人？他投胎了嗎？」　

　　「梅長蘇？」鬼差想都不想便回答：「不曾聽過。每天成百成千的鬼魂來到地府，沒有人會記住其中一個人的名字。」

　　「我明白了，謝謝。」蕭景琰向鬼差道過謝，便要踏上奈何橋。他心中慨嘆此生無法與梅長蘇再見，正要思考如何才能保住記憶，以求下輩子能夠尋得所盼的人之際，卻忽見奈何橋邊站著一個白衣少年。對方的背影與他思念多年的人倒有七八分相似。

　　蕭景琰不確定地走近那個人，略帶期望地輕喚一聲：「小殊？」

　　隨著那個人緩緩回頭，蕭景琰眼中的光芒逐漸從暗淡變得明亮。這個少年，竟就是蕭景琰朝思暮想之人，不同的是當年的梅長蘇恢復了林殊的容貌，看起來反而比現在的蕭景琰年輕許多。

　　「景琰。」

　　林殊不過是呼喚他的名字，蕭景琰忍了許多年的眼淚便一顆顆地落下了。

　　「總算是把你盼來了。」

　　「真的是小殊嗎？」蕭景琰上下仔細打量眼前人，「難道你一直在這裡等著？」

　　林殊點點頭，拉起了蕭景琰已顯老態的手。一瞬間，他倆彷彿又回到青蔥年少時，一個紅衣皇子，一個白衣少帥，手牽著手攀山涉水，走過無數的平原和戰場。這雙手，本不應該分開的。

　　「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。」

　　「這不就見著了嗎？你就別哭了，明知道我就是受不住你哭的樣子。」林殊伸手便要抹去蕭景琰臉頰上的淚痕。

　　「誰說我哭了。」蕭景琰袖子拭一拭眼眶，裝作沒事。「你不會再走在我前頭吧？」

　　「這次我們一起走，好嗎？」林殊微笑道。

　　「當然好。」

　　他們一同走到孟婆面前，林殊向她點點頭，接過她遞出的湯碗。

　　「你終於等到你盼望著的人了。」

　　「對。」

　　「縱然如此，前生種種往事都會隨著你們喝下這碗湯而盡忘。」孟婆對這對歷經劫難，最終只能在地府重聚的痴情人，份外用心解釋。「來世你們不一定能夠重逢。」

　　「我一定會找到他的。」蕭景琰認定地說。「小殊，當年我來不及對你說的話，今天你還願意知道嗎？」

　　「你終於願意告訴我了。」林殊點頭，鼓勵蕭景琰把話說出。

　　「死生契闊，與子成說。執子之手，與子偕老。今生我們雖未能廝守終生，來生你可願意與我一同白頭到老，永不分離？」那一年，十九歲的蕭景琰想要告訴林殊，他想要與林殊白頭偕老。

　　「我也有一件事來不及告訴你，我的答案從以前到現在都是，我願意。」那一年，梅長蘇想要告訴蕭景琰，若他能平安回來，他們就不要再分開了。

　　林殊與蕭景琰對目舉杯，一同喝下清澈見底的孟婆湯，忘盡前塵事。

　　待二人雙雙遠去，消失在奈何橋的盡頭，孟婆才發現那兩人的碗中，竟還剩了一半的孟婆湯。孟婆一邊將剩餘的湯倒進奈河，一邊搖頭，慨嘆世間縱有痴情侶擁有前世記憶，來生亦不過是徒添煩惱，何如忘掉一切，重新再來。

　　千年後。

　　炎夏過後，金陵大學的新生報到日終於來到了。每年多少莘莘學子為考上大學拼命考試，現在這些脫穎而出的學生們充斥在校園每一個角落，眼中盡是對未來大學生活的期盼，場面非常熱鬧。

　　蕭景琰佇立在台階上，越過重重人群，正要尋找學系報到處之際，一個人倏然從後撞到他身上，蕭景琰被撞得猝不及防，失去平衡，差點摔下樓梯。

　　「小心！」

　　一聲緊張的叫喊從背後響起，那個撞到蕭景琰的人迅速地伸手抓緊蕭景琰的手臂，硬是把人拉住了，只是蕭景琰的腳跟卻無可避免地磕在台階上，隱隱作痛。

　　「對不起！我沒看見有人站在這裡！」

　　「不要緊。」蕭景琰低頭望了望腳跟，確認自己有沒有扭傷。

　　「你沒事吧？」對方擔憂地問。

　　蕭景琰搖頭，剛與對方的眼神接上，便睜大那雙圓潤鹿眼愣住了。那個人見蕭景琰沒有反應，還以為他不小心磕到哪裡，連忙圍著他轉起圈張望，就只差在沒有蹲下去捧起蕭景琰的腳來看。

　　「我、我沒事。」蕭景琰好不容易找回正常的聲調，可是反應起來還是有點奇怪：「你也是新生嗎？」

　　「對！我叫林殊，你是？」

　　「蕭景琰。」

　　「蕭景琰？總覺得在哪裡聽過呢……對了，你知道文學院在哪裡嗎？」

　　「我也正在找。」

　　「你也是文學院的？太好了！我們不如一起去報到吧！」

　　林殊等不及蕭景琰的回答，手一伸搭到蕭景琰肩上推著他便走。蕭景琰一時間沒林殊辦法，只好由著他拉著自己向文學院大樓前進。雖然蕭景琰不希望在林殊面前表現得太高興，可是連他自己也控制不住一直上揚的嘴角。

　　「我找到你了，小殊。」蕭景琰心裡想著。

　　他們今生的故事，現在才剛拉起序幕。

其五、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