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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之間並不連貫。

背景大抵都在法國巴黎。

 

 

關於洗頭的一段回憶

幾天前,明樓在學校裡意外弄傷手,醫生吩咐傷口不能碰到水,否則不易痊癒。這數天,雖然他為避開傷口而單手洗澡,可就是洗頭髮這一項,卻是怎樣都無法獨力完成。

明樓忍了幾天,結果還未等到他主動開口要求,到了周六的清早,明誠便已自覺地備好所有用具,準備親自動手幫他洗頭。

「知我者,莫若阿誠。」

明樓看見水壺、水盆、洗髮水等甚麼都已經準備就緒,禁不住感歎。

明誠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。他是最了解明樓的人,這一點自信他還是有的。

明誠捲起手袖,待明樓坐到矮櫈,朝向面盆垂頭露出後腦勺。他提起水壺,將微熱的水從壺嘴傾倒而出,澆在明樓的頭上,一手護在額前,防止水珠滑到明樓的臉上去。

「水溫還可以?」

「行。」

等頭絲都沾濕後,明誠拿起洗髪水倒在掌心搓均,再抹到頭髮。他那雙修長,充滿骨感,而且指節分明的手,輕柔地按壓頭皮,擠起層層白色泡沫。就像明樓犯頭痛時,明誠替他按摩頭蓋的穴位般,令他舒服得沉醉其中。

明誠花了些時間替明樓按摩,盼著能舒緩他早前積壓的疲勞。泡沫隨著搓揉越發越多,沾滿他的雙手。他怕泡沫水順著額骨滑下,澀紅明樓的眼睛,所以每個動作都十分小心。搓夠了,他先用水清洗雙手,然後再提起水壺,一邊倒水,一邊洗去殘餘在髮間的泡沫。

明誠換了一次水,最後確定頭髮都已沖洗乾淨,才細心地用毛巾擦乾,直到沒有水點再滴落,才捧起水盆轉身倒去沒有用的污水。

明樓隨意擦了擦,便將毛巾搭在肩膀,起身從後摟著明誠,把人困在盥洗盆前。

「手不能沾水。」明誠不忘念叨著。

「我沒有沾水,我是在碰你。」

「巧言令色。」

明樓靠在明誠身後,突然對他的短髮產生興趣。他撩起其中一小撮,柔軟的質感令他想起一件久遠的往事。

「還記不記得那年的事?」

「記得。」

明誠就是知道明樓想說的是哪件事。

那年他剛被帶到明家不久,雖然明樓明鏡待他很好,可是有些長久以來的習慣他卻一時改不過來。以前家裡熱水不夠用,再冷的日子他都只能夠用冷水洗澡。到了明家,他不敢奢侈使用熱水,所以都是偷偷盛些冷水洗澡。結果雙手的凍瘡因此又再發作,幼嫩的手變得又紅又腫,皮膚都已經破裂冒血。雖然他很努力地藏起來,還是馬上被明樓發現了。

他還記得那天明樓氣得抿起嘴唇,他還在擔心明樓是不是要怪責自己竟然捱不住苦生了凍瘡時,明樓已經命傭人煮了熱水,一聲不響地把人拉進浴室。

明樓把人摁在小桌椅上,親自以帶著微溫的清水,裡裡外外將阿誠洗了一遍。他低頭感受著明樓的手指掃過髮根,然後緩慢地將水倒下,雖然因為動作不熟絡,好些水都走進阿誠的眼裡鼻裡去了。可是當明樓細心地為他拭去流進耳洞裡的水珠時,差一點他就感動得要掉下眼淚來。雖然他暫時是忍住了,最後卻在明樓派人買了凍瘡藥膏,用熱水洗淨過傷口,再溫柔地為他塗上藥膏時,再也忍不住,任得眼淚一滴滴落下。

小小的他那時候覺得為了報答明樓對自己的好,就算要一輩子服侍明樓洗頭也甘願。可是很快他便發現,他願意為明樓做的事情正以無法想像的速度,急遽增加。

於是他又悄悄改成一個更容易達到的目標,那便是從此無論明樓要做甚麼事,他都定必相伴在旁。只要明樓需要他,他便會出現替他完成所有事情。

直到現在,他的目標又改了。現在的他需要完成的事只有一件,就是陪著明樓走完這一生。




平凡的早晨

在上海,明家的早餐是阿香煮的。現在到了巴黎,他們家的早餐是明誠煮的。只有在少數明誠不願早起的日子,這個責任才會落在明樓身上。

在那些日子裡,明樓基本上都會跳過烹調的步驟,直接從街上購買新鮮的麵包和牛奶,順便買份報紙回家看。

通常明樓返回家時,明誠還是不會醒來,因此他會先把買來的早餐備好。假如是冬天,他會將牛奶拿去翻熱,然後都放到茶几上擺好。

之後明樓會進房間,看著明誠朝向床鋪空蕩蕩的一邊側身而睡。

有時候,他會露出寵溺的目光,從書櫃取來一本小說坐到枕頭邊,靜靜等待明誠自然醒來。有時候,明樓也會起了玩心,伸手撥弄明誠的頭髮或是長長的睫毛,然後用一個又一個的親吻喚醒明誠。更多的時候,明誠會在明樓進房間的同時自然地醒來。

明誠醒來後,會在朦朧間跟明樓說聲早安,然後梳洗整頓。待他出現在客廳時,明樓通常已經坐著翻閱報紙了。明誠會觀察一下茶几,如果只有一杯牛奶,他便會自動自覺地去煮咖啡。將剛煮好,散發著濃郁豆香的咖啡遞給明樓後,他會拿起一片麵包慢慢咀嚼,撿起明樓已閱過的報紙看。

如此悠閒的周末早晨,他們或許會討論國內外的經濟狀態,或許會提起近來中國的情況。也有些時候,他們甚麼都不會說,只會寧靜地享受共進早餐的美好時光。


假如是需要上班的日子,最早起床的通常都是明誠。醒來後,他便會著手準備煮早餐的功夫,無論是中式西式,只有他不想準備的,卻從來沒有他煮不了的。趁著準備期間的空檔,明誠會算好時間走到樓下,向賣報紙的少年買一份最新的報紙。

當他煮下咖啡之際,就是明樓起床的時間。此時,他會停下手頭上的工作,先為明樓取出上學的套裝,方便他接著更換。等到明樓梳洗過後,早餐亦經已煮好了。

早上他們用餐的時間並不多,通常匆匆吃過後便要出發前往學校。只是任時間再趕,明樓還是有能力把所有食物全部解決乾淨。明誠通常會趁這個時候,把各種消息整理好,向明樓敘述一遍。這種彷如報告的習慣已經養成太多年,不管曷誰都不打算改,也沒有必要改。有時候明樓也會板起教授的模樣,抽問明誠各種問題。

敘述完後,明誠便會進書房取出二人的外套,準備出門。

明誠將外套遞給明樓時,突然說道:「等等。」

明樓疑惑地看了明誠一眼,便見他放下公事包,朝自己的領口方向伸出雙手,稍稍調整好領帶的位置,才滿意地點了頭。

「如何?」

「真帥氣。」

「我喜歡聽。」已經年過不惑的明樓先生聽見明誠難得誇他,心裡樂了,也就笑得眼睛都彎成月牙形狀似的。看得明誠也跟著高興起來。

他打開大門,讓明樓先行步出,終於忍不住在背後獨個兒輕輕地偷笑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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