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草依舊 往事如塵

親友向

私設有

勇盟大學附近，有一家著名的鍋物店。店面的範圍雖然不算寬敞，而且都是陳舊的裝潢，但憑著開業已久累積下來的名聲，每逢入冬以後，總會迎來一眾學生和老顧客的光顧。

鍋物店的現任主人田中，已年逾五十歲，數十年前在店舖最艱難的時期，他辭去政府部門的工作，從父親手中接下整盤家族生意，並且對店鋪進行一頓革新，最終總算成功渡過難關，守住由曾祖一代流傳下來的家族生意。

現在，顧店的主要是田中和他的妹妹。有時候，田中年邁的父親也會到來，就像今天一樣，坐在櫃檯後面小酌一杯，找些相熟客人聊天，說說往事，渡過悠閒的一天。

本來，今天不過是冬日裡平凡的一天，卻意外迎來了特別的客人。

「39、41號……就是這裡了。」長著刺蝟頭的男子對著手心吹了口氣搓著，帶著顫抖的聲音說道：

「好冷，我們快進去吧！」

「歡迎光臨。」

「歡迎光臨！」

甫踏進店面，爽朗而高昂的招待聲音便隨之傳來。侍應來到二人面前，詢問道：「一如往常，兩位嗎？」

額頭綁著赤紅一字巾的黑髮男子點頭示意，然後在侍應的帶領下前往坐席。

「請問兩位今天想點用什麼呢？」

「兩份牛鍋。」

「知道了。請兩位稍等一會。」侍應記下二人的要求後，便恭敬地退下了。

「成步堂，早前跟你提起的事，最近又有新的變化了。」

「喔噢！說來聽聽？」

自從安政年間，橫濱正式開港以後，食用肉類的文化傳入日本，牛食成為文明開化的象徵之一。由於需求的上升，提供牛鍋的店舖也增加起來。一直經營食店的田中憑著商人敏銳的觸覺和洞察力，很快便追上朝流，提供各式各樣較為廉價的牛肉料理，因此吸引很多附近的學生和平民百姓光顧，生意做得風生水起。

為人熱情開朗的田中，總是喜歡結交來自不同階層的客人。其中有一對客人，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雖然最初吸引他注意的，是其中一個男生額上綁著的那條縱使在室內，也會自然地飄揚的一字巾。

憑著那對客人身上的制服，田中很快便知曉他們是附近帝國勇盟大學的學生。

每次他們到來後，幾乎都會點牛鍋。陪隨著牛肉和雜菜在鍋裡沸騰翻滾，名為亞雙義的男生一定會談起家國大事，古今內外，無所不及。特別是有關司法的話題，男生眼裡都會泛起耀眼的光芒。

他一定可以為這個國家帶來更光明的未來。田中心裡總是這樣想。

而坐在他對面的短髮男生，雖然目光不時游移不定，但卻總能找準時機吐嘈一下，並且順理成章地將話題轉移到他感興趣的事情上。

這樣的能力令田中覺得，這小子將來或許能成就一番大事。

他的推測是很正常的想法。畢竟那個年代，能夠唸上大學，而且還是修讀外文系，至少實力是毋庸置疑的。直到餐廳裡發生了那起殺人事件。

那天，田中剛好前往了橫濱商討生意，數日返回後，才從職員和客人口中得知事情的經過。名為成步堂的短髮男生，竟然被指控為殺人犯。幸好最後在亞雙義和成步堂的努力下，才揭發事實的真相，還他自己一個清白。這個關於兩人友情的故事，在田中回到東京之前，已經被傳揚出去了。

事實上，田中對於二人堅固的友情半點都不懷疑，他甚至不知從哪裡來的自信，直覺認為就算最後那名成步堂青年被判有罪也好，他的摯友都不會放棄相信他。果然並沒有令他失望。田中托了托眼框，保持一貫的微笑，傾聽著人們對他們的談論，笑而不語。

田中最後一次看見青年二人的那天，天空特別晴朗。

亞雙義一如以往熱烈地訴說著個人偉論，倒是成步堂的目光比平日更為不穩，彷彿在擔憂著什麼。可是，聽過亞雙義的一席話後，他眼裡的不安竟都一掃而空，彷彿被亞雙義所感染了，雙目開始泛出耀眼的光芒。

那一天，田中親自目送二人並肩離去前，他突然喚住了成步堂。

「這張券送給你們。」田中將寫上店鋪名的食券遞上。

「怎麼這麼突然？」成步堂露出不解的神情。

「之前發生的那件事，不管怎樣說都麻煩了你們，這就當成是小小的心意吧。」

「不要緊，我總算是證明了自己的清白。而且這件事也不是老闆的錯。」

「好了好了，就當是答謝你們經常來光顧吧。以後再跟亞雙義君一起來叫牛鍋，拿這張券算你們半價！」

「那麼謝謝了！」難以推卻田中的盛意，成步堂搔搔頭，腼腆地露齒一笑，接下了食券。

「成步堂，你在做什麼？」

「啊，馬上來！保重了。」聽見遠處傳來亞雙義的呼喚，成步堂再次向田中躬鞠道謝後，便追上友人的步伐，徐徐遠去。

「隨身的行李你都準備好了吧？」

「還沒有呢……」

田中以為，很快便能目睹兩位青年為國家大展拳腳的姿態。可是自此以後，他卻再也沒有見過亞雙義和成步堂，甚至幾乎打聽不出任何有關他們的消息。

老田中小時候經常聽祖父講述一關於兩位青年人的故事。每次說到最後，他的祖父就會告訴他們，假如有一天，有任何人拿著蓋了店舖印章的食券到訪時，必須烹調祖傳牛鍋招待他們。老田中一直以為，祖父只是在說笑而已。他從來沒有想過，那樣的人竟然會真的出現在他面前。

「那個，不好意思，請問這張卷還能用嗎？」

「這張是……爸，快來看看！」現任的老闆田中將食券送到父親眼前。

老田中看見傳說中的食卷時，還真是被嚇得不輕。不過，他很快就透過上面的舊印章分辨出刺蝟頭男生手持的那一張是真跡。

「難道你您家族的姓氏是成步堂？」

「我是成步堂，為什麼你會知道？」

「因為當年我的祖先把食券送給的人，也叫成步堂。」

安排好他們的位置後，老田中便隨即按照祖父的吩咐，親自為他們烹調出祖傳牛鍋。

「沒想到真的能用呢，我還一直在擔心萬一被當成騙子怎麼辦。」

「你從哪裡找出來？」御劍對食卷挺感興趣，一直在研究。

「上個月剛好回老家一趟，被我奶奶拜託清理倉庫時找到的的。本來是放在一個盒子裡，不過說來也有些奇怪，那個盒子雖然已經很殘舊，但內裡卻被保存得很好，裡面還放著一條紅色的布條，看起來像是一字巾。」

「紅色一字巾……」

「成步堂原來你奶奶還在啊？」

「別說失禮的話！她當然還健在，不過也只剩她了。」

察覺到成步堂的表情染上些許寂寞，御劍對矢張斜晲一眼。三人之中，只有矢張的雙親依然健在。

感受到御劍凌厲的目光，矢張立即改口說道：「啊哈哈，下次帶我們去見見奶奶吧！」

「好啊，她一定會很高興的。」

「盒裡面除了一字巾和那張食券之外就沒有其他東西了？」御劍將話題重新帶回食券上。

「沒有了。奶奶也不太清楚這些東西是誰的，只知道是祖先的遺留下的物品。你有想到什麼？」

「聽剛才老闆的說法，說不定他知道些什麼。不過已經是明治時代的事，大概知道的也不多吧。」

「說的也是呢。」

三人東扯西拉地聊了好一會兒，終於等到侍應送上一大盤牛鍋。老田中更來到桌前，親自說明牛鍋裡的材料和做法後，才將時間留給他們享用傳來陣陣濃郁香味的牛鍋。

「乾杯！」

酒杯碰撞的清脆聲音，與三人的歡笑聲此起彼落。星期五的晚上，光顧的客人本來就較多，可是仍然無法蓋過三人傳來的熱鬧聲音。像是成步堂和矢張搶著鍋中的牛塊，最後被御劍漁人得利奪去。又像是他們聊起小學時，矢張嘲笑成步堂在情人節總是收不到巧克力的往事。當然還有御劍發表對於新一輯《大將軍》的感想。氣氛非常歡樂和自然。

老田中坐在櫃檯後，一邊靜靜觀察他們的相處，一邊回想祖父說的故事。

「謝謝款待！很好吃呢！」離開前，成步堂向目送他們離開的老田中道謝：「幸好食券還能用上。」

「不，應該是我向你道謝才對。這張東西勾起了我很多的回憶。」

「請問你是否知道我祖先的事？」成步堂總覺得老田中望向他的眼神，像是望著一個熟悉的舊人似的。

「成步堂和亞雙義，我知道的就只有這兩個名字。」

「亞‧雙‧義？」

「成步堂，走了。」

「來了！我們還會再來光顧的，謝謝你！」聽見好友們的呼喚，成步堂向田中鞠躬道謝後，便急忙追上去了。

「剛剛在聊什麼？」

「像你說的，去問他知不知道我祖先的事啊。」

「結果呢？」

「他說了一個奇怪的名字，叫亞雙義什麼的。」

「唏！別說無聊的事。我們去二次會吧！！我還沒有喝夠呢！」喝得有點興奮的矢張走在中間，雙手張開便搭在成步堂和御劍的肩上，將二人摟住，順便打斷二人的私語。

「我今天就……」

「不行！」成步堂激動地叫道。「才不能讓你輕易拋下我們，自己回家去！」

事實上御劍聽到的潛台詞卻是「我不要單獨跟這麻煩的矢張喝酒！」。

「……我可不會負責送你們回家的。」

「就這樣決定吧！出發！」

老田中目送三人喧喧嚷嚷的邁步遠去。突然之間，在街燈的照射之下，他們的後方竟然出現了兩個穿著黑色制服的身影。老田中愣住，不可置信地摘下眼鏡，揉了揉患了老花的眼睛，然後再聚精會神一看，果真看見一條隨風飄揚的紅色一字巾，在燈光下異常突出。

那兩個學生，與成步堂他們的身影重疊起來，他們的笑容，他們眼神中的光芒，在老田中看來，竟是那般的相似。

他們就是祖父口中的青年吧。

老田中凝望漆黑的天空，心裡默念道：「爺爺，他們和他們的子孫，終於來了。」

－END－

最近手感都消失了…下次嘗試寫另一種風格

趁著動畫版推出，真應該再玩一遍遊戲。很多劇情和設定差不多都忘掉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