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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太熟悉民國史,寫的時候很不順,看來還是要借書看了。

 

 

為了瞞騙孤狼,加深他們之間的矛盾,明樓和明誠在家裡演了幾場好戲,讓孤狼把他們想要放出去的消息,傳遞開去。 

那一天,明樓與汪曼春相伴離開新政府辦公廳以後,明誠隨即前往與梁仲春相約的地點,兩人吃了頓飯,交換一下訊息便各自回去了。只是梁仲春回的是家,明誠去的卻是酒吧。明誠他在那兒獨自灌下兩瓶威士忌以後,才喚來人力車載自己回去。 

明誠的酒量很好,以往受訓時曾經跟同僚拼過好幾次酒,區區兩瓶算不上甚麼。可是他對酒精卻無特別好感,他不喜歡醉後那種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覺。 

可是現在,想到回家後仍是無止境的偽裝,他有那麼一刻想過就這樣醉死過去,至少感夠享受短暫的寧靜。然而,這是不被容許的事。 

當人力車停在明家大宅時,明誠已經換上一副醉醺醺的表情,連下車的時候腳步都顯得特別漂浮。他拒絕了車夫好心的攙扶,趔趄地走到門前,口中嚷著些不清不楚的句子。從他推開大門的一刻起,他就只是醉了的阿誠。 

「我還要喝!」阿香、桂姨圍著大吵大嚷的明誠,想讓他少聲點別吵著明樓。可是直到明樓的聲音在三人背後響起,明誠仍沒有打算收歛半分。 

「鬧夠了沒有!」明樓見明誠醉得東歪西倒,心中一怒。「大姐不在你們都作反了是吧!當我這個大哥不存在嗎!」 

「給我酒!我還沒有喝夠!」 

「你!你,還給我染上酒癮?到底還要丟多少明家的臉!」明樓氣得額間的青筋都凸現了。 

桂姨和阿香站在一旁噤若寒蟬。 

「我每天上班替你做事,下班回來也是幫你做事,難道我出去找一下樂子也不行嗎?我就喜歡喝酒你又管得了我嗎!」 

「夠了!一個是這樣,兩個也是這樣。給我出去,想想你到底在跟誰說話,清醒了再進來。」趁著明鏡不在家,明台連續數天流連在外的事,已經把明樓氣得不輕,現在連一向穩重的明誠亦是如斯模樣,真叫他痛心。 

「我從來沒有像現在清醒!」 

「出去!」 

「大少爺!阿誠他平常不是這個樣子....」桂姨急著替明誠說話,卻被明樓制止了。 

「你們誰都別想為他求情。」明樓把話擱下狠話,眼角都沒多看明誠一眼,轉身便回書房。 

「哼,出去就出去。」被明樓的話惹火了的明誠,穩住搖晃的身體,踏著怒火就往門外走,還「啪」的一聲甩了大門。 

一時之間,吵吵鬧鬧的大廳因為二人各自甩門離開而突然變得安靜下來。桂姨和阿香面面相窺,也不知如何是好。 


夜深了。 

盛夏已過,凌晨時份的街道上不時傳來陣陣涼風。半小時前,明誠打發了前來關心他的桂姨後,繼續裝作倔強地待在門外吹風。 

他擦了擦兩臂,酒勁退下去以後,人就開始覺得冷了。他從公事包裡掏出半瓶尚未喝完的酒,打算暖暖身子。 

在安排中,他必須等到所有人都入睡了才能回去,然後明天一早,還得裝出一副因為宵醉而不願早起準備的模樣。 

還沒到他可以離開的時候。 

他坐在台階前喝著酒,趁著這個夜欄人靜的時分,想起了一些往事,享受獨自回味的樂趣。 

例如看著明家大宅的正門,便會想起前些日子明樓與他一起放煙炮,一起打球,一起回家,一起上班,一起的...... 

明誠提起酒瓶,喝了一小口。 

他繼續想,這次想起了他們在明家第一次的相遇;第一次的分離,在巴黎第一次的重聚;第一次的生死相約,在上海第一次的...... 

明誠又灌了一口。 

然後,他終於想到在他腦海中明樓挺拔而鮮明的身影;想到他永遠帶領著自己前進,那雙深邃而堅定的眼神;想到他就像最熾熱的陽光照亮整個世界,想到他....... 

咕嚕咕嚕,狠狠地灌下烈酒。 

不一會,瓶中物全都滑過喉嚨進到他的胃裡,隱隱傳來灼熱的感覺。 

想到現在哪怕是面對著明樓,他都必須換上一層偽裝,藏著那埋在深處下不能道出的感情。 

想到他心裡對外對內藏著太多秘密。藏得太久,結果傷害到的只是自己。 

想到明明他沒有醉,為何想著明樓卻令他不自覺地醉了。 

想到無論他是醉了與否,想著的還是明樓。 

全都是無解的問題。 

最後,明誠放任自己往後倒下。可是本應該磕在冰涼台階的頭,最後卻硬生生地碰上一雙修長的腿。 

他瞇起眼用力看著那人。其實他根本不用看,便已經知道那人是誰。 

於是,他看進那人的眼睛,衝著他咧嘴而笑。笑得像春風拂過大地,吹得一潭湖水漣漪蕩漾,撩動了台階上佇立之人的心房。 

「大哥。」收不回的笑容,顯得過份耀眼。 

「又喝了?」明樓瞄了一眼明誠腳旁的酒瓶。 

明誠愣了愣,努力地令自己變得清醒些,回答明樓的問題。 

「冷,喝著暖身。」 

明樓不作聲,卻示意明誠將雙手舉起,好讓他包在掌心,烘個溫暖。 

明誠被明樓溫柔的舉動弄得睜大了眼睛,怔住了。 

「手都冷成這樣,讓你出來就不懂自己算時間回來嗎。」明樓語氣中略帶怪責。 

「不待久些不行...」 

「還傻著坐在這裡做甚麼,快進屋子。」 

「......大哥,」明樓對他越好,明誠就越發覺得內心不受控制。如果任由酒精控制的話,他是否就有足夠的勇氣,暫時沉溺於明樓給予他的溫柔。哪怕只是片刻的幻象;哪怕只是聽者有意的錯覺。 

「腿酸了。」他傻笑了一下,說:「走不動。」 

明誠用眼神暗示明樓扶他起來。 

「現在連你也懂得使喚我了。」 

「嘻嘻。」 

明樓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,扶著明誠越是放鬆便越見傾斜的背,落下幾級站到明誠旁側。他半身蹲下,左手穿過明誠的腋下,右手捧著他的腿彎處,一下子便把人橫抱起來。 

明誠很快便察覺到明樓的意欲。本來不過是想借醉向明樓久違地撒嬌,讓他扶自己起身,卻沒想到明樓竟然打算抱他進去。 

「等等,這...」明誠伸手推開明樓,卻顯然是毫無效果。 

「別作聲,是想把人都喚醒嗎。」 

「可是、」 

「沒有可是。」 

既然明樓不讓他拒絕,那明誠亦沒有理由抗拒。明誠借著酒意伸手攀到明樓頸後,輕輕圈著,就怕自己體沉不好抱。 

然而,明樓輕易就把明誠橫抱起來,雖然明誠個子長得高,但不長肉,抱在懷裡比想像中要輕。 

明樓心裡想著阿誠實在過於瘦削時,明誠心裡卻是一片翻天覆地。忍不住想著如果這段距離能夠再長一些,再長一些。 

明誠小時候心裡總羨慕明台累了,有大姊大哥願意抱著他走。相比之下,他進明家時已經十歲,早過了可以被抱在臂彎中的年紀。所以縱使再盼望,他都不曾說出,生怕明鏡明樓對他生厭。 

只有一次他因發燒病倒,朦朦間覺得明樓正著急地把他從學校抱回家。就那麼一次。 

久而久之,連他自己都忘了被當作最重要的人抱起的感覺,原來會令整個人像是被棉衲裹住般發熱起來,連帶心裡也變得暖烘烘的。 

明誠蜷縮著身體,把頭埋在明樓肩上,沉吟一句謝謝大哥。 

明樓默然接受他的道謝,卻刻意不看懷中耳根通紅的明誠,思緒都用在壓制心中的悸動和痛心。 

阿誠是他最珍惜的家人,是他最重要的同行者,是他小心翼翼護在心尖上,卻又是最無法傾訴愛意的對象。他怎捨得讓他在家門外吹得身體都微微發抖。 

然而明樓很清楚,每件事都有它必須發生的理由,每一著棋都是走得有價值的,眼下絕不容許他們任何一個人走錯任何一步。 

他知道。 

他相信明誠也知道。 

他對明誠有意,他知道明誠對他亦有情,他本不應該給予明誠半點希望,可是冷靜如他,也有控制不住的時候。 

國在前,家在後。可人的心,本來就是最難以解釋的存在。說算瞞騙了全世界,人永遠沒辦法騙過自己的內心。 

因為此刻,他只想抱緊明誠,永不放手。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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