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草依舊 往事如塵

注意

-沿用影集設定。
-私設路西法客串登場。
-我流天堂地獄設定。
-重點其實只是我想看天使闖進地獄拯救惡魔

07.

除了克羅里，在這六千年間阿茲拉斐爾也曾與其他惡魔交手。儘管他不贊成殺死惡魔，但阿茲拉斐爾對付普通惡魔算是有些心得，並保持著能夠掌握惡魔行蹤的私人渠道。他的目標已鎖定在一隻年資淺，經驗少的笨拙惡魔身上。

身穿破爛碎布縫成連身裙的小女孩正赤腳奔跑。她懷裡攬著一條白麵包，神情慌張，不時回頭眺望，好像擔心被人追上似的。穿插在人群之中的她跑到馬路口前一時大意，竟撞上了迎面而來的人。

那人穿著連帽黑袍，臉孔藏在帽沿下，只露出長滿麻豆的鷹鼻，走在大街上不禁叫旁人退避三舍。

小女孩戰戰兢兢地抬頭向對方道歉，卻被他抓住幼小手臂，動彈不得。那人外表雖陰森，聲音卻非常悅耳，令人陶醉。他低聲細語地慫恿女孩去偷更多東西，好讓她與家人能夠果腹。

本來堅決拒絕的女孩，逐漸被他的甜言蜜語說服，陶醉於那人口中榮華富貴與豐衣足食，令人嚮往不已的生活。不久，女孩甚至鬼迷心竅地同意出賣靈魂予惡魔，來換取金錢與食物。此時，惡魔終於露出如獲至寶的驚喜，詭異笑容從帽沿下逐漸浮現。

「可是先生，我怎樣才能知道你不是騙我的？你能證明你真是來自地獄的惡魔嗎？」小女孩突如其來的提問，令從來未被懷疑過的惡魔一時無言以對。

「這……」

「嗯，或許你可以告訴我地獄在哪裡？如果能親眼看地獄，我便會相信！」小女孩興奮地說。

惡魔認真考慮女孩的提議。向人類透露地獄某道不常使用的後門並非不可行，反正人類根本無法進入地獄，除非他們的肉體死去，靈魂下墜。為求達到目的不擇手段，從來都是魔鬼的真理。關鍵是他能夠為地獄之主擒獲珍貴的人類靈魂，用哪種手段倒不是太重要。

「好，就破例讓你親眼看一看地獄的景象。」惡魔舉起中指，指腹點著小女孩的額頭，一段影像快速地滑入她腦海中。女孩看見了地獄入口、漆黑的走廊、永不熄滅的地獄之火以及一個又一個的牢房。

「人類女孩，可別讓我失望了。願撒旦與妳同在。」惡魔留下邪惡的種子，帶著滿意的笑容隱沒於迷霧之中。

小女孩目送惡魔退場，眨了眨眼。下一刻，原本小女孩所在的位置，憑空出現一位衣履翩翩的白髮男子。

「如我所說，使點小手段便足以對付普通惡魔，非常簡單對吧。」阿茲拉斐爾朝手臂上的黑蛇使眼色。「緊接著，該是勇闖地獄了？真令人萬分緊張呢。」

看著猶如擔當起故事書中勇闖惡魔巢穴，救出被困公主的勇者角色的天使，黑蛇微乎其微地吐出一聲嘆息，不知道是否應該提醒這位天使，地獄可不是他該去的地方。

阿茲拉斐爾根據惡魔透露的影像找出地獄其中一個入口。非常奇妙地，這個入口竟然安置在倫敦市中心一座非常不起眼的紅色電話亭內。就算是天使途經此處，也不一定能察覺此處的邪惡氣息。

黑蛇注意到電話亭之際，突然鬆開阿茲拉斐爾的手臂，一躍降落地面，頭也不回地快速地滑向電話亭。

「嘿，等等我！」阿茲拉斐爾趕緊追上，抓住蠕動的蛇身，再次抱起黑蛇。「太危險了！萬一有人經過又剛好踩在你身上怎麼辦？」

「別著急，只差一步了。」阿茲拉斐爾溫柔地撫摸蛇鱗，試圖安撫掙扎的黑蛇。

「一起進去前，先藏到我口袋裡，能做到嗎？」

無法拒絕的黑蛇不忿地在阿茲拉斐爾的注視下慢慢縮小至巴掌般大，滑進原來放置墨鏡的外套內側袋中。

阿茲拉斐爾站在電話亭前，按著胸膛吸了一口氣，鎮定心神。他將墨鏡緊握掌心，彈指間換上掩飾身份的易容裝束，昂首踏入電話亭。

地獄烈火之於天使是致命的。然而有別於一般人想像，地獄並非遍佈火焰。地獄最叫惡魔們喜歡的，是那種刺骨的寒意與無盡的黑暗。

阿茲拉斐爾站在一條漆黑的走廊上，唯一的光線來自牆壁上的微弱火把。按他的猜測，這裡是地獄的後門，平日鮮少惡魔使用。他警剔地觀察周圍，作好隨時應戰的準備。他原來的計劃是混進地獄後，悄悄地打聽克羅里的消息。可是就目前的情況而言，他必須趕快找出自己身處何方，並且辨認出惡魔聚集之處，才能繼續執行計劃。

踼、踏。

走廊另一端忽然傳來腳踏聲，而且步步逼近。

阿茲拉斐爾僵住，雙手緊張地交疊胸前，不到一秒隨即改為擺到背後，挺起胸膛屏息靜氣地等待來人現身，心裡默唸準備好的開場白。

「沒想到竟迎來一位稀客。」

率先傳來的是一把低沉聲音。隨著火光逐漸映照在從黑暗中出現的臉龐上，來者身份終於揭曉。

「……路西法。」阿茲拉斐爾抿起唇，在路西法面前一切易容都是徒勞無功。一層淡金色的光環從他的皮膚源源向外散發，直至包圍著整個身體。

「阿茲拉斐爾？如果我沒有記錯。」路西法一身筆挺的羊毛翻領西裝，加上一頭鳥黑長髮，活像是電影裡領銜主演的俊美男明星。他朝阿茲拉斐爾露出友善的微笑。

「很驚訝你竟然記得我。」

「噢，我可是牢牢地記住天堂每一個天使，而且永遠不會忘記你們所做的事情。」路西法嘲弄似的勾起一邊嘴角。

「至於你權天使阿茲拉斐爾，不打算交代擅闖地獄的原因嗎？」

「這個……好吧。」既然事已至此，阿茲拉斐爾只能硬著頭皮直接向路西法套取克羅里的消息。他冷靜下來，接著說：「這裡有一個惡魔，名字是克羅里，他是地獄派往人間誘惑人類靈魂的惡魔，而我恰好是天堂派下凡守護人類的天使。多年來我們都是敵人，是對手。我最近發現他的氣息消失了，因此想了解他到底是否暫時返回地獄了。」

「真是有趣的天使啊，為了這點小事就決定來地獄？」路西法放聲大笑。

「不是小事，這關乎上頭的安排。」阿茲拉斐爾反駁。

「你知道答案後又如何？」

「……如果他沒有消失，我當然必須回報天庭，好讓天庭繼續派駐天使對抗你們了。」阿茲拉斐爾迅速回答。

「如果他真的消失了又如何？你不是親眼看著他消失嗎？」路西法踏前一步，幾乎貼著阿茲拉斐爾的胸膛，強大的氣勢壓在阿茲拉斐爾身上。

阿茲拉斐爾的唇緊緊抿成一線，集中精神抗衡路西法釋放的壓力。惡魔的耳語正悄然尋找天使的弱點。

「我……」

「如果我告訴你，他已經不在地獄，更不存在於天地之間。你又會如何？」

天使動搖了。

就在他差一點露出破綻時，懷中的蛇嘶聲成功吸引惡魔的注意力，讓阿茲拉斐爾得以喘息，並趕緊釋出更強大的光芒，中和惡魔的影響。

他閉眼定神，再次張開之時，阿茲拉斐爾迎上路西法深邃的眼眸，肯定地說：「你在說謊。」

「只不過假設性問題。」路西法對於能夠抗衡自己的阿茲拉斐爾，流露出少許欣賞。「自從大戰前最後一次見面後，你似乎改變了，不再盲目相信天堂那一套說法，否則我們斷然不會在這裡見面。真好奇到底是誰改變了那乖巧的小天使？」

「我不是來回答你問題的。」

「我也必須提醒，你可是在跟惡魔對話呢。若你不露出底牌，難道期望我先出手嗎？」路西法指著他的胸口。「展示藏在你懷中的東西。」

阿茲拉斐爾下意識退後，微微側身右手護在胸前，「為什麼？」

「別告訴我，你沒有察覺。」

阿茲拉斐爾神思恍惚地睜大雙眼沉默起來。他拉開外套，輕聲呼喚藏在側袋裡的黑蛇，只見黑蛇伸出半個頭，朝著他吐舌。阿茲拉斐爾試圖從蛇瞳中尋找熟悉的影子。

進入地獄前，他已經隱約猜到黑蛇的身份，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確認。現在真相大白，他才醒覺這一次仍然是克羅里拯救了他。若黑蛇不曾出現，恐怕阿茲拉斐爾在如此短時間內難以重新振作。就算只是一半靈體，克羅里還是能夠找到阿茲拉斐爾。

「來吧，是時候了。」阿茲拉斐爾說。

黑蛇不情不願地爬出口袋，攀上阿茲拉斐爾的手臂，逐漸恢復原來的大小。

阿茲拉斐爾觸碰冰涼的蛇身，忍不住問路西法。「他還好嗎？」

「若你是問克羅里，他只不過因為聖光影響導致靈體分裂兩半而陷入沉睡，暫時死不了。」

「能恢復嗎？」

路西法聳聳肩。「情況不常見，我沒有十足把握。除非你交出蛇靈體。」

「你們不會傷害他吧。」阿茲拉斐爾清楚記得克羅里曾提過假如地獄發現他們之間的往來，地獄絕不會輕言罷休。他至少得確保克羅里的安全。

「你該感謝撒旦是我看見你，而不是別西卜或哈斯塔。克羅里是地獄中最出色的人才，我目前無意讓他受罰。」

「我不認為惡魔可信。」阿茲拉斐爾質疑。

「你說得對。惡魔永不向天使作出承諾。」路西法不屑地說。「既然如此，倒不如讓我問你，你如此拼盡全力地為他，又是出於何意？」

「我喜歡人類，同時也享受人間的生活，為了能說服天堂讓我繼續留在人間，我需要一個實力相當的對手。」阿茲拉斐爾早已有所預備。

「別逗我笑了。」路西法搖頭，不願再聽天使自欺欺人的解釋。

「我很認真。」

「隨便。把他交給我。」

阿茲拉斐爾舉起手臂，方便黑蛇爬向路西法。當牠滑進路西法掌心時，身上的保護光環便隨即消散空中。

路西法手指一彈，黑蛇剎那間便全身放軟，失去意識。儘管阿茲拉斐爾極力控制表情，警告自己絕不能在惡魔面前露出任何情緒，仍然忍不住皺了皺眉。

「他或許不會記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。」路西法說。

阿茲拉斐爾垂下眼簾點點頭。

「而且你不能主動告訴他這件事。作為交換，你曾經踏足地獄一事不會留下任何紀錄。」

「我向你保證。」天使不應該與惡魔達成協議，但阿茲拉斐爾別無他法。何況他早有前科。

「不送了。」

阿茲拉斐爾凝望路西法帶著黑蛇沒入黑暗。下一刻，他已返回人間，手中只剩下克羅里的墨鏡。

天使放下心頭大石，默默地步出電話亭。直至離開那一區，他才敢彎腰雙手撐著膝蓋，大口大口地喘氣，感受著激烈地跳動的心臟。各種思緒在腦中飄搖，等待阿茲拉斐爾整理安頓。可是此刻他仍未能放鬆，至少在與天堂再次取得聯絡前，一切尚未結束。

阿茲拉斐爾休息了好一會，直至換回平日的服飾與容貌後，才緩慢地步行回家。

倫敦依舊是一片灰蒙蒙，整座城市被霧霾籠罩。可是到了下午，一縷陽光卻突破厚重雲層射照在倫敦市的蘇豪區，逐漸撥開人世間混淆的空氣。重見蔚藍天空的日子，已近在眼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