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草依舊 往事如塵

注意

-沿用影集設定。
-私設路西法客串登場。
-我流天堂地獄設定。
-重點其實只是我想看天使闖進地獄拯救惡魔

01.

事情發生在他們餘生後第兩天。

前一天，天使破解了女巫的精準預言，與惡魔互換外表，各自被帶往所屬之地接受無可避免的「懲罰」，最終成功騙過天地，保住靈體不滅。

天使與惡魔終於無牽無掛地於麗茲飯店享受了一個美麗的午後時光。

當晚，克羅里將天使送返書店後，便直奔回家，頭也不回地投進睡床懷抱。他已經快想不起來上一次好好睡覺，到底是何時的事。

克羅里任由身體沉進偌大的雙人床。人手縫製的絲質被單觸感冰涼舒適，蓬鬆的頭枕恰到好處地承托主人的臉腮，帶領克羅里的思緒沉沒於平靜的漆黑之中。

這本應是美好一夜，可是惡魔卻做了夢，一場異常真實的夢境。

書店緊鎖的大門被人強行推開，來者像一陣風似的掠過店面，闖進後室的私人空間。

天地之間，能擅自闖入一間天使經營的書店的人物，寥寥可數。而能夠在凌晨時份滿不在乎地從正門大搖大把地闖入書店，卻不致驚動天使店主的，在這個世界上，只有一人。嚴格來說，他並不是人，他是惡魔。

 門鈴聲早已傳入全神貫注於魔幻世界的阿茲拉斐爾耳中，可他連眼梢都懶得抬起，非得等到章節最後一個句號出現於眼前時，才施然地將注意力從故事裡抽回現實世界。 

阿茲拉斐爾把書簽擱在書頁之間，溫柔地合上書本，揉了揉有些疲倦的雙眼，然後回頭一看。

來者並沒有如阿茲拉斐爾預期般，蹺腳靠坐於書桌左側的沙發上等待他從書中世界走出來，而是無聲無息地站在阿茲拉斐爾所坐的椅背後，不發一語地凝望他。

「噢，克羅里！」阿茲拉斐爾微笑，喜孜孜地叫呼來者的名字。「是甚麼事情把你帶到這裡？」

克羅里看起來卻有些不對勁。他沒有戴著彷如身體一部份的墨鏡，一雙深黃色的蛇眼牢牢鎖住眼前的天使，散發出探索目光，彷彿要從對方眼中尋找甚麼。

「發生甚麼事了？」阿茲拉斐爾感覺到克羅里不穩定的情緒，卻毫無任何頭緒。

世界未日已遠去，他們也獲得自由，此時克羅里應該如他早前所述的，細味著睡眠的滋味，而非突然現身於此。

克羅里的沉默令阿茲拉斐爾開始變得擔心。他皺起眉頭，轉動身體好面向著克羅里，右手自然地搭上克羅里的前臂，開口安撫。

「親愛的，可以告訴我發生甚麼了嗎？」

惡魔尖銳的瞳孔在阿茲拉斐爾觸碰的一刻稍微放鬆了。

「聽著，天使。」

克羅里提起右手，食指第二節正勾著一副墨鏡。「我不曾記經把太陽眼鏡遺留在你這裡，從來沒有。你能解釋為何我的太陽眼鏡會出現於書店內？」

阿茲拉斐爾張開嘴，臉上明顯浮現出驚訝。

「不可能！怎麼會在你手上，我明明把它鎖在……」句子戛然中止。

「你藏起了我其中一副太陽眼鏡。」克羅里接著說。

阿茲拉斐爾眼神飄忽，語氣中帶著不確定。「你是不是想起甚麼事了？」

「準確來說，是看到了一些事情。」克羅里嘶聲回應。「為何你從不說。」

「我……我很抱歉。」阿茲拉斐爾垂下眼簾。

「不，我不是要你的道歉。你大可以告訴我，而不是獨自背負那些該死的回憶。就像我昨天告訴你，大火把這裡一切焚燒殆盡時，我以為你死了。」

阿茲拉斐爾眨了眨眼。昨日克羅里覆述事件時，他才有機會正視殘留克羅里眼中痛失摯友的哀慟。阿茲拉斐爾彼時恍然大悟，想通為何當時克羅里的聲音如此悲傷，同時明白他口中所指的摯友是誰。他總忍不住責怪自己後知後覺。

「你也曾經以為我消失了，對吧。」克羅里獨特的低沉聲線，震撼著阿茲拉斐爾的心，是這具肉體所擁有的，本不屬於天使的心臟。

克羅里走到座椅正前方，雙手按著阿茲拉斐爾的肩膀，語帶懇切。「告訴我吧。」

阿茲拉斐爾看著克羅里，突然渴望擁抱他，安撫曾經被自己狠狠傷害過的惡魔。

天使是上帝的使者，不應該存有秘密。可是阿茲拉斐爾卻擁有許多不可告人的秘密，其中最罪孽深重的只有一件。

天使愛上了惡魔，甚至極力回避其被摧毀的可能性。

當天他盡力阻止世界末日來降，除了出於對人類的愛，更因為他深信天地大戰，天堂必勝。而天堂勝利，則會引導至唯一的結果，即所有惡魔被送往審判，接受最神聖的懲罰，從此消失。阿茲拉斐爾根本無處可逃，因世間上他最無法接受的事情，就是永遠失去那人——他深愛的那個他。

　　多麼可笑。

「對不起，克羅里，為了所有事情。」藏不住的哀慘湧出眼眸，阿茲拉斐爾說：「我曾答應那位，絕不能主動提起此事，我不能就這樣告訴你。」

「不！他與此事無關。我已經知道了，我們牽手的一刻，屬於你的部分記憶跑了進來，所以我才會在夢中看見那該死的事情。可是一切就像可惡的拼圖遊戲，我掌握著所有圖片，卻無法拼湊整個畫面。我需要你幫忙，我必須知道整件事的始末。」　　

「阿茲拉斐爾，拜託。」

阿茲拉斐爾不作聲，心底卻清楚克羅里正在等待他的回應。

「假如你堅持，那好吧。」

阿茲拉斐爾閉起眼睛。腦海中被釋放的記憶碎片開始轉動播放。

他伸手抓住被塞進記憶分類櫃最底層，抽屜裡最陰暗一隅的那段回憶。　　

阿茲拉斐爾緩緩開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