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篇短文。

微台麗。

私設有,明鏡活到1945年以後,明堂一家亦隨明樓前往法國。

我很在意小說裡對於角色稱呼的用法,像是當年HP系列中雷木思永遠是路平,這裡的明誠永遠是阿誠。感覺就像這個角色的地位,永遠是比其他角色要低。這是一種奇怪的執著,想讓阿誠變成明誠,大概就是我寫這四篇文的目的。

 

 

 

阿誠眾多收藏中,有一隻陪著他走過很多難關,迎接過很多喜悅時刻的手錶。可是當年在一次任務中,因受到爆炸震盪影響而導致機芯受損,時間從此靜止不動。那時國內的鐘錶師傅紛紛搖手搖頭,坦言那種限定款式若沒有合適的零件,是不可能進行修理的,所以阿誠亦只能暫時將此事擱下。等到他們回到法國生活後,他才繼續四出訪尋鐘,最終讓他找到一位曾經修過同款手錶的師傅,表示願意盡力一試。

 

數月後,阿誠收到手錶師傳的通知,告訴他手錶已經修理完成可以前去領取。因此阿誠便繞了一趟遠路,先去城外領回手錶,再前往明家出席團聚晚餐。明樓與阿誠經已決定在今天晚上,向明鏡坦誠他們之間的關係,在這樣重要的日子裡,阿誠希望能夠戴著這隻別具意義的手錶出席。

 

「大哥大姐,我回來了。」

 

阿誠步進明家公寓時,阿香已經差不多準備好滿桌食物。而明鏡、明樓、明臺與于曼麗,還有令人驚喜的來訪者明堂,則坐到沙發前閒聊日常。這樣恬靜和諧的畫面,阿誠在夢中曾經夢見過很多遍——他最珍惜,最重視的家人都以微笑迎接他。他忽然覺得猶豫,不確定是否要打破這一種平靜。

 

「明堂哥,原來你也來了。」

 

「哈哈,大妹請吃飯,當然得來。」

 

「好了好了,終於等人齊了。阿香,準備開飯吧!」

 

「知道了,大少姐!」阿香自廚房喊了一聲,趕緊把湯水舀進瓷碗端出去。

 

明樓走到阿誠身邊,手輕輕碰到他的手背,見他表情愣住,便問:「累了?」

 

「不,在想些事情而已。」

 

明樓的目光落到阿誠腕間。他挽起阿誠的手,腕錶面在燈光下光滑發亮,驟眼一看還以為是新推出的款式。明樓感歎道:

 

「戴在你手上果然好看。」

 

「你還認得?」

 

明樓笑而不語。由他親自挑選並且送出的禮物寥寥可數,他認不出才叫奇怪。

 

「你們兄弟倆還站著幹嘛,快來坐啊。」

 

「來了。」

 

 

 

飯桌間,明鏡對于曼麗說起了很多明家的往事,間中提到一些明臺小時候的糗事,惹來大家笑聲一陣一陣的好不歡樂。接著,眾人的話題又轉到明臺孩子應該取甚麼名字,大家的意見多多,各有分歧,就是得不到一個所有人都滿意的結論。

 

聊到累了,明鏡讓阿香把水果分一分,放到茶几上分著享用。明樓趁著眾人喝茶吃水果的時間,與阿誠雙雙起身走到明鏡面前。

 

「大姐,咱們有話想對您說。」

 

明鏡被二人突然嚴肅認真的態度嚇了一下,不解地問:「你們倆怎樣這麼認真呀?難不成又做了些甚麼不能被我知道的事情嗎?」

 

「我們想告訴您一件很重要的事。」

 

「有話就說吧。」

 

「大姐,我明樓已決定終生不娶。」

 

「你?!你說甚麼!」明鏡聽到終生不娶四字,拍桌起身便要指著明樓。可是下一刻,她便看見明樓握著阿誠的手,他們臉上是一片從容自若,毫無羞愧之色。面對明鏡的怒氣,他們毫不退縮。

 

「請您冷靜地聽我說,我今生今世只願與阿誠白首齊眉,除了他我誰都不會選擇。身為明家長子,我的確有責任為明家繼後香燈,可是我不能夠辜負他對我的情意。如果大姐要責罰,明樓甘願接受。」

 

「大姐,是我先對大哥動了心思,我亦願意接受責罰。」阿誠在明鏡面前跪下。「可是我的心意,是不會改變的。」

 

大廳一片頓時寂靜,沒有人敢說半句話。

 

明鏡看著兩人堅定的目光,問道:「你們……已經多久了?」

 

「起於法國,訂於上海,終此一生,絕不改變。」這十二個字,代表了明樓與阿誠的決心。「還望大姐成全。」

 

「好啊你們,十多年了?說吧,你選擇在這個時候公開,就代表你還有其他所求,一併說出來吧。」明鏡對明樓說。

 

「果然是知弟莫若姐。」明樓在阿誠疑惑的注視中, 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:「我不希望大姐成全我們。我還想懇求大姐,把阿誠正式寫入明家族譜。這些年阿誠為咱們明家做的事,比哪一個明家子孫都還要多。我既然已認定了他是我明樓的終生伴侶,縱使我無法給他一個正式的名份,可是完成他的心願,讓他正式成為咱們明家人的這件年,我是必須做到。」

 

「大哥……你不必如此。」阿誠沒有想過明樓竟然還是這般想法,其實能夠對明鏡坦誠他們的關係,他已經滿足。

 

明臺眼見明鏡毫無反應,忍不住出口相助:「大姐,你就接受大哥與阿誠哥吧。我們經歷了多少事才走到現在,能夠找到真心相愛的人,真的很難得。難道我們到了現在,還不能成為真正的一家人嗎?」

 

「一家人?你們有把我這個大姐當一家人嗎?甚麼都不說,就知道要瞞著我!」明鏡被明臺的話惹火,開口吼道:「你們要求如此多,就不怕我一個都不答應嗎?」

 

「明樓相信姐姐。」明樓望進明鏡眼眸,他要賭明樓與阿誠在明鏡心中的份量。

 

「好,好一句相信。你們不必再說了,通通都給我到小祠堂去!」明鏡揮手一指樓梯上的房間,轉身就走。

 

明家的祠堂是明家人才能夠進去的地方。阿誠很清楚這個規條,因此一時間就愣在客廳中央,看著其他人隨明鏡走往祠堂,不知道明鏡口中的「通通」到底是否包括自己。

 

「阿誠,你必須跟過去。」一直沉默著的明堂走到明樓與阿誠跟前,對他們說:「你們大姐啊,心底裡都是疼愛著你們啊。」

 

 

 

「你們都跪下。」一進入祠堂,明鏡便命令二人跪地。

 

阿誠戰戰兢兢地曲膝一跪,與明樓並肩跪在明家祖宗的畫像與神牌之前。就在他以為明鏡打算命令他們在明家祖宗面前跪罪認錯之際,明鏡的話卻出乎所有人預料。

 

「你們兩兄弟自以為聰明,能夠瞞倒所有人,就以為可以瞞過我這個大姐了?你們從前在家裡那些眉來眼去的小動靜,還真把我當是盲了不成?別的我是看不出,這點小心思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。」

 

「我就是在等著看你們甚麼時候才肯告訴我。沒想到你們還真敢瞞了這麼多年!」

 

「大姐你竟然知——」明臺驚訝的呼聲隨即被于曼麗用手掩蓋過去。

 

「我知道的事比你們想像的要多。」明鏡從抽屜取出一本線裝的書冊。

 

「這件事本來是打算等到你生日那天才告訴你,誰知道你們就這麼心急。」

明鏡在阿誠面前蹲下,執起阿誠的手將書冊放到他手心上,說:「阿誠,我能夠為你們做的也就只有這件事了。」

 

一直以來,阿誠對明家祠堂都是陌生的。除了替明鏡準備拜祭用具時有機會窺看幾眼外,阿誠根本上都是被排除在祠堂之外。因為這件事,他從小就懂得自己縱使被賦予明之姓氏,終究不是明家的人。可是他很喜歡明家,他很愛這個家,很愛家裡每一個人,因此他偷偷向明家的祖宗發誓,並且以明家家規管束自身。就算他永遠只能是阿誠,他亦會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明家的阿誠。

 

他不曾冀盼有一天,他會真正地成為明誠。他的名字被寫在族譜上,他不再是一個沒有家沒有祖先的孤兒,哪怕將來有一天他死了以後,仍會有子孫為他點燃香火,永續不滅。

 

阿誠從明鏡手中接過明家族譜,翻到最後一頁,那一頁寫了明樓與明臺的名字,而在明樓的旁邊,又被追加了一條分支線,線下的名字是「誠」。明家的阿誠,他就是明誠。

 

眼前的一切太不真實了。明誠覺得一定是眼前冒起的水氣,讓他看不真切,影響了他的判斷力。

 

「大姐……我……我真的可以嗎?」明誠顫抖的聲音,彷彿連眼淚都快要抖出來了。

 

明鏡微笑著,以手帕拭去明誠眼角的淚水。

 

「別說傻話,這個身份我們欠你太久了。從今天起,你就是明誠,是我明鏡的弟弟,是明家的二少爺。」

 

「謝謝你,姐姐。」明樓一手握著明誠,另一手牽著明鏡,除了道謝,他實在是想不出其他說話來。

 

「大姐,我,我……謝謝你……」

 

「大妹她去年就提起過要把阿誠編進族譜這件事,我們花了些時間聯絡其他叔輩,總算在今年把事情給定下來。」明堂被溫馨的氣氛影響,忍不住也要擦擦眼角,順便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,「我今天來這裡,本來就是為了與她確認最後的細節。明樓,阿誠,你們可都要好好報答她的苦心啊。」

 

「你們給我平安地活下去,就是最好的報答了。」明鏡拍了拍明樓與明誠的手背。

 

「明堂哥,你是怎麼知道大哥跟阿誠哥是一對兒的事?」

 

「阿誠自己說的。我想大概就是剛到法國不久之後的事吧,當時他告訴我說他喜歡男人,真把我嚇得快要昏過去。」明堂幾聲大笑便把話題給帶回去。

 

「等等!」明臺腦袋飛快地轉了轉,馬上便起哄就:「大哥和阿誠哥這樣已經是許定一生之約吧!趁著明堂大哥也在,按例不是應該要拜過高堂才算數嗎!」

 

明臺想起一年多前他與曼麗成親之時,被那些傳統習俗煩了好幾天,他可不能就此輕易放過兩位親愛的哥哥。

 

「這個提議不錯,我盼明樓這杯媳婦……」明鏡想了想,還是覺得媳婦這個詞用到明誠身上不太合適,便改口說:「反正我就盼著喝你們兩人的茶,快叫阿香準備準備。其他繁文縟節就免了,這拜高堂和敬茶是免不了的。」

 

趁著阿香、于曼麗和明臺在打點事情,明鏡拉著明堂坐到左右兩個席位上,又讓明樓與明誠跪在他們面前。明誠還停留在終於成為明家人的喜悅之中,根壓兒沒想到要反抗。而明樓則認為只有明鏡喜歡,他做甚麼都沒所謂,就隨便明鏡安排。

 

明臺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條紅布讓明樓與明誠各牽一頭,在他的號令下,他們先是拜過天地,再拜過高堂,最後互相交拜。然後,明樓與明誠又分別取過阿香預備的茶杯,向明鏡與明堂敬茶,算是簡單地完成了最基本的婚嫁禮儀。

 

明鏡逐一牽起他們的手,將兩封紅包交到他們手上。

 

「以後我就把你們交給對方,要好好照顧對方,陪伴對方,這樣大姐就心滿意足了,知道了嗎?」

 

「知道了,大姐。」

 

「我會的,大姐。」

 

「你這小子竟然也能把阿誠給追到手,真不簡單。」匆忙之間,明堂亦只能封兩個大紅包送給他們,當作一份祝福。

 

「謝謝明堂哥誇獎。」

 

「好了好了,你們都起來吧。」

 

喝過茶以後,明樓和明誠便是得到了明鏡與明堂的祝福,縱使法律上他們沒有實際的名份,可是在明家人心中,他們已經是一輩子的伴侶。

 

最後,在明臺的要求與挽留下,他們二人被一心想要搗亂的明臺送進了客房,美其名曰「洞房」,還偷偷想要靠到木門上聽偷他們「洞房」的過程,氣得明樓忍不住想要抽他幾頓,叫他不敢再如此放肆。不過他這一點怒氣,很快便融化在明誠的舉杯邀請之中。

 

「大哥,明臺還給我們準備了合巹酒呢。」明誠拿起其中一杯酒,把另一杯遞給明樓。

 

「真不知道那小子從哪裡找來這些東西。」明樓無奈地搖頭。

 

「找不到他也會變出來,難得如此好機會,他怎麼可能放過不作弄我們一下呢。」明誠笑著說。他們以前為了完成任務,經常把明臺騙得團團轉,這樣的報復實在太輕鬆。

 

「那小子都快要當父親了,還是如此輕浮。」

 

「他就是在我們面前才會這樣。」

 

「別說他了。如此良宵美景,佳人在前,哪有放著交杯酒不喝的道理。」

 

「的確沒有。」明樓拉著明誠坐到床沿,交臂纏繞,一齊舉杯共飲。

 

交杯過後,明樓牽起明誠的手拉到嘴邊,吻在他的腕側,說:「看你戴著我送的手錶,感覺特別不同。」

 

「興奮了?」明誠挑起眉,挑逗似的以腳尖碰了碰明樓的腳背,順勢撩起褲管,此般撩人動作,配上半分羞澀表情,半分放蕩語氣,特別誘人。

 

「你可以親自驗證。」明樓用力一推,便把明誠推到床上。

 

 

 

洞房花燭夜,春宵一刻過後,自然當是床頭一靠,香煙兩枝,恩恩愛愛地兩相依偎。可惜,今天明誠忘了帶香煙。

 

「明誠。」明樓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呼喚他。

 

明誠聽著喜歡,便說:「再叫一遍。」

 

「明誠。」

 

「再來。」

 

「明誠。」

 

明誠足足讓明樓叫了三十遍,最後感歎地說:「報復的感覺真的挺好。」

 

「別學了明臺那套。」明樓捏了捏明誠腰間,可惜捏著也沒幾兩肉。

 

「我用不著學他。」明誠撥開明樓的手,反過來捏了他一把,滿滿的肉感。

 

「明誠這個名唸起來真好聽。」

 

「以你阿誠的誠,與我明樓的明合起的名字,當然應該好聽。」

 

「我認為應該是明家的明。」

 

「明家的明就是我明樓的明。」

 

「睡了。」明誠倦了,懶得跟明樓鬧,倒頭便要大睡。明樓在振夫綱與睡覺兩者之間猶豫片刻,想到以後來日方長不愁沒有機會,決定掀起被子蓋過二人,從後擁著明誠。

 

「謝謝。」明誠的聲音輕輕地傳到明樓耳中。

 

「這不只是你的心願,也是我的心願。睡吧。」

 

「晚安,大哥。」

 

「晚安,我的阿誠。」

 

很久以前,明樓雖然把明誠帶回家,並賦予他自己的姓氏,可是他並沒有注意到明誠每次在他們帶著明臺進入明家祠堂拜祭時,臉上都流露出一副難過寂寞的表情。

 

後來有一次,他在無意中聽見阿誠在祠堂裡準備祭祀用品時,曾經對著他們父母與祖宗牌位說「明先生、明太太,明家的列祖列宗,我是明……我是阿誠。雖然大哥大姐讓我跟著他們姓明,不過我不能算是明家人,所以沒有福份可以主進來拜祭你們,只能趁著現在,在你們面前磕三個響頭,感謝明家給我的一切。我阿誠永遠都會視明家為自己的家,視你們如我的祖先一樣供奉。請你們保佑大姐、大哥和明臺一生平安。」。明樓從那時便發現阿誠其實很在意自己的身份。可惜當時的他沒有來得及向明鏡提起此事,就已經被送到國外去。

 

再後來,發生了許多事情,他讓阿誠擔任自己的助手、秘書、管家、司機、副官……就是沒辦法為他明誠的身份正名。直到今天,明樓才發現原來除了他,明鏡、明臺還有明堂,其實他們每一個人,都希望著明誠能夠真正成為明家的人。

 

arrow
arrow
    文章標籤
    樓誠
    全站熱搜

    阿策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